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■武桢

太湖，古称震泽，汪洋三万六千顷，是“海内之奇观”。太湖又名五湖，据旧志引虞翻《川渎记》的说法，以其东、西、南、北通向五个湖泊，故称。其中东向的一条水道，是通往嘉兴的韭溪。

韭溪是旧时流经嘉兴城里的一条河流，现虽已废，但“韭溪明月”曾是南湖八景之一。而嘉兴城里唯一的一座山——瓶山，就在韭溪古河道的不远处。诚如朱彝尊在棹歌中所写的：

西埏里接韭溪流，一篑瓶山古木秋。

惯是争枝乌未宿，夜深啼上月波楼。

瓶山高仅十五米左右，所以用一篑来形容，也比较合适。反而是许瑶光的《南湖八景·瓶山积雪》所谓“试上瓶山莫畏寒”，较真地看，便觉得略显夸张。虽然如此，在市中心能有这么一块错落亭台花木的高地，也是一个非常不错的休憩之所。上世纪80年代，西边的山脚下是儿童游乐场，也曾建过一个小型的马场，我还记得小时候在那里第一次骑马，跨在高高的马背上那种忐忑的心情。

傍水有山，绕山有水，此间佳境，独可以无酒？于是明清时代——“月波楼在韭溪头”——一个叫作“月波楼”的酒楼就建在了韭溪之旁。不过，这个月波楼属于异地改建。嘉兴历史上鼎鼎有名的月波楼，据《至元嘉禾志》，最初是“在郡治西北二里城上”。北宋词人毛滂有一篇《月波楼记》，详细记述了北宋至和元年（1054）秀州知州令狐挺造楼和一个甲子之后政和四年（1114）毛滂重修此楼的始末。

令狐挺建的楼，规模不大。郑獬曾题诗其上，颔联云：“野色更无山隔断，天光直与水相通。”诗是好诗，只是和许瑶光题瓶山一样，略显夸张。尽管此楼建在城楼上，颇能远望，但按毛滂的说法，“楼之下池水才寻丈间”“极目野田无三数里远”，实在和郑诗描写的景况不太相符。

因此，毛滂转手写了拓开境界的一句话：“天下孰大，泰山或为小；天下孰小，秋毫或为大。”这个来自庄子大小之说的论断直接给了郑獬的诗哲学基础。毛滂说：此楼的目力所及虽然有限，但是心念所系之处，日月出入、江海泛滥，都可以在一望眼中。

今天，韭溪早已湮没。月波楼，无论是令狐挺建的，还是毛滂建的，或是明清时异地建的，也都已不存了。只有瓶山，依然雍容于市廛之间，从宋至今，倒也一直安于其小。不过，如果在月波楼上可以视及日月江海，那么瓶山上的每一棵树、每一块石，也未必不能带来青山叠嶂、云雾开合的讯息。那说不尽的幽情遐思，也都只在此山中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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